Monday, August 9, 2021

法国人在金宝的足迹——法国锡矿公司(S.E.K.)

 [本文获台湾国立交通大学客家文化学院张期钧博士生同意授权,以其硕士论文《锡壤上的法国:马来西亚金宝的历史、记忆与国族》为主要资料来源,整理编写而成,特此深表谢忱。]

马来西亚曾为英殖民地,因此我们对英人并不陌生,至于金宝曾出现过的法国人足迹,已被经年累月的沙层铺盖,变得模糊难寻。若从打巴前往金宝,尚未抵达大钟楼前,左边山丘上伫立一座恢宏巍峨的天主教堂——金宝圣心天主Church of the Sacred Heart Kampar),那是目前唯一能循迹法国印象的宗教场所。


金宝圣心天主Church of the Sacred Heart Kampar


此教堂由法国锡矿公司(S.E.K.)所建造,该公司的法文名称是Société Anonyme des Etains de Kinta,简称“S.E.K.”,这家曾在金宝经营最久的锡矿公司,是近打锡矿史上最具代表性的欧资公司。

S.E.K.早在金宝开埠前,已在拿乞(Lahat)成立(1882年),直至1893年,总部才转移至金宝。S.E.K.在金宝与周边矿区采矿80余年,1977年转售,持续经营至2008年才正式退场。


S.E.K.的前身由法国人De la Croix创立,图为1882年他考察吡叻锡矿的技术报告书(网路照片)

S.E.K.1906年,沿着Rawang河,建立水力发电厂,供应金宝和地摩(Temoh)矿区与部分市区用电。这项水力发电技术是近打采矿的一大突破,使得外资公司的锡产能追上华人矿家以密集人力采矿的产量。


S.E.K.1906年建立水力发电厂(图:《锡日辉煌:砂泵采锡工业的历程与终结》)


S.E.K.的总部位于法国巴黎市中心,由公司外派经理与工程师到马来亚打理企业。尽管S.E.K.在金宝拥有广大矿地,但在金宝的办公室规模小巧,仅十余位办公人员,其中法国人不超过五人,担任经理、秘书与工程师等要职,其余是不同种族的员工,负责会计、行政业务等。

S.E.K.主要采取砂泵采矿法,并且是第一家引进荷式改良蒸汽机(Vlaanderen Furnace)的公司。采矿则以外包制度,透过华人工头带领他的工班,负责每个矿场的采矿工作,法籍经理与副管理则每天到矿场巡视,如有意见或批评,会透过工头反应给矿工。

由于矿场极需大量劳力,除了华人矿工,S.E.K.有计划性地从印度引进劳工。S.E.K.与印度的劳工部(Labor Department)联系,透过印度的移民局(Indian Immigration),派遣印度工人来到金宝。这些印度人多数来自南方清奈(Chennai)和马杜赖(Madurai),他们被安置在位于消防局旁的S.E.K.长屋宿舍。

 

S.E.K.纪念奖牌,左图奖牌的正面有S.E.K.全名和年份1886-1936,右图奖牌的反面喉管下有KamparParis字眼。(网路照片)

除了投资采矿业,S.E.K.可说是金宝天主教信仰的重要推手。1908年,来自华都牙也(Batu Gajah)教堂的法国神父Rev. Fr. Eusebe CheveucheS.E.K. 的私有土地上,靠近金宝旧火车站一带,建立圣心堂。这座教堂,只是一座木制迷你圣堂(Chapel),直至1925年,才重建为规模更大的木制建筑。

1938年,圣心堂原址地底被发现含藏锡苗,S.E.K.为了采矿需求,于是重新选一块地,盖建新教堂作为交换,而新堂址即现址。新教堂由法国人设计,双重尖顶屋顶,墙面中心特设法国教堂常见的玫瑰窗,从上空俯瞰,整栋建筑呈十字架形状,可谓别出心裁。


摄于1983年的圣心堂(图:《金保圣心天主堂钻禧纪念》)



法国牧师于1930年代拜访S.E.K.(图:Khoo Salma Nasution & Abdul-Razzaq Lubis, KINTA VALLEY——Pioneering Malaysia’s Modern Development


除了天主教信仰,圣心堂也为金宝居民提供就学机会。1934年,圣心堂创办圣心小学,以中文为主要媒介语,虽是教会学校,却开放给非教徒学生。圣心小学以慈善教育为目标,招收来自中低阶层的学生。


摄于1967年的圣心小学六年级毕业照。(图:《金宝华教发展史》)



位于圣心堂后方的前圣心小学,摄于2008年。(图:《金宝华教发展史》)


S.E.K.历经两次世界大战,一战后锡产供过于求,锡价走低,S.E.K.仍凭着雄厚资金站稳市场。二战期间则迫使S.E.K.全面停运,1941 年,日军登陆马来亚,英军征收位于榴莲港(即今Batu Berangkai)的S.E.K. 宿舍。此宿舍是S.E.K.为高级职员与家属避难而建,其中金宝知名历史学家蔡贵隆先生,其父亲蔡水坤在S.E.K.任职会计师,他们一家便在此宿舍遭英军驱逐。据悉当时有四位法国职员,赴新加坡避难。

1945年,日军撤离马来亚后,英政府重返执政,S.E.K.积极布署器材与人员,重振旗鼓,在锡矿业迅速扩张势力。S.E.K.不管是向吡叻州政府申请新矿地采矿、延长采矿租约、或更新电力设置执照,几乎无往不利。S.E.K.与州政府的关系形同唇齿,S.E.K.收获盈利,州政府则征得锡产税,甚至换取公共建设,因为S.E.K.在采矿后,必须填平矿地,还原土地原貌,并承担铺设新道路的费用等。

1950-60年代,可说是S.E.K.的辉煌时期,其矿地不只遍布金宝,周边例如积莪营、Batang PadangUlu Kinta等地,皆是S.E.K.的矿区。1957年,马来亚独立,英人撤离马来亚,S.E.K.更是获得一家英资锡矿公司Idris Hydraulic Tin Limited所售予的四个在金宝的矿权。


法国Ebay售卖20欧元的S.E.K.股票(网路照片)

为了获得采矿权,S.E.K.甚至发挥移山填海的能力,将金宝政府机构和民间设施迁徙他处,以便在该处进行大规模采矿活动。例如1951年,金宝政府医院被迁置金宝山上;金宝俱乐部(Kampar Club)、高级政府官员宿舍和S.E.K.矿场办公室,则被迁置Jalan Iskandar

1964年,迁徙金宝火车站又是一项巨大工程,因为涉及重建新火车站、货仓、工人宿舍、52间民房、约1.4公里长的新尔江路、一座大桥,甚至连火车轨道也被改道。

尽管这些庞大的迁徙费用,悉数由S.E.K.承担,但S.E.K.在采矿的收益,远远超过所投放的成本资金。例如迁徙火车站耗资约500万元,S.E.K.也必须向吡叻州政府缴付多达1600万元的锡苗出口税,S.E.K.所赚取净盈利之巨额,由此可估算一二。

1970年起,S.E.K.开始面临申请采矿权的重重困难,导致S.E.K.1977 年转售予华人矿家陈必赐,成为该公司 Timah House的子公司之一。1975 年,锡价走势正看俏,S.E.K.却无法持续经营下去,部分原因可能与马来西亚制定的新经济政策有关。

在新经济政策的条例下,S.E.K.必须分配 30%股份给巫裔,职员方面必须有一半人数是巫裔。自1969 年至1980 年间,马来西亚的外资公司减少了三分之一,并且持续下滑,S.E.K.正是这股撤退潮的其中一家外资公司。然而,S.E.K.在转售后,仍一直营运至 2008 年,因公司的矿地采尽才正式停业。


S.E.K出资打造的1987年金宝开埠百年大庆的牌楼(图:Kampar Lang 脸书专页)

时移势迁,金宝已不见法国人踪影,当年的法国社群因人数不多,尚不足以形成一股文化影响力。曾作为供电用途的水力发电厂遗址,今已荒草滋生,徒剩一面牌楼。S.E.K.采矿后留下的遗迹,包括金宝市以西的地段,即今金宝医疗中心(Klinik Kesihatan Kampar)对面的矿湖一带,以及金宝综合体育中心(Kompleks Sukan Rakan Muda)。唯独圣心堂,应是目前唯一能亲炙法国印象的文化遗产了。(完)


曾作为供电用途的水力发电厂遗址。(图:张期钧博士生提供)



金宝综合体育中心(Kompleks Sukan Rakan Muda)曾是S.E.K的矿地。(摄于2015年)


位于圣心堂后方的圣心小学遗址(学校于1972年因招生不足而关闭),已改为教堂的多元活动中心。


更多精彩内容,可点击以下链接:

台湾国立交通大学客家文化学院张期钧博士生,于2020124日,在金宝文化理想企业 I Culture Berhad”的线上平台,主讲法兰西采锡矿公司(S.E.K)与金宝历史文化观光

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iculturekampar/videos/308772016957391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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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图:蔡慧沁(欢迎来函指教vcwsin@yahoo.com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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