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宝因锡矿业而开埠,经过一世纪、几代人的艰辛开采后,1985年锡市崩盘,金宝一夜间顿失风采,走入漫长的冬眠期。年轻人出走,前往大城市谋生计,甚至“跳飞机”,不惜冒险到国外当非法劳工,赚取更高的外汇,让家中年迈父母和年幼孩子,得以维持生活。
1989年,金宝矿家拿督丘思东,透过人际关系,引进台湾著名的电子厂,即台湾大同集团旗下的中华映管(Chunghwa Picture Tubes, CPT)、美齐(Jean)以及一家台湾与韩国合股的马高林 (Makolin),前来金宝新街场设立分厂。这三家公司早在雪兰莪莎亚南设有总厂,基于金宝地广人众,足以供应所需人力资源,于是金宝成为首选的生产基地。
中华映管金宝分厂全景图(Chunghwa Picture Tubes Kampar, CPTK)(图:颜文伟先生提供)
1991年,马高林和中华映管的金宝分厂正式开幕,美齐则于1995年,投入营运。三家电子厂在新街场占地20多亩,为金宝低靡的经济颓势,注入一剂强心针,因为电子厂创造大量的工作机会,有效为人才外流止血。
马高林 (Makolin)全景(图:颜文伟先生提供)
中华映管金宝分厂主要生产“阴极射线管”(Cathode Ray Tube, C.R.T.)电视机的电子枪;马高林则是生产电视机和电脑的“偏转线圈组”(Deflection Yoke, D.Y.),两者主要生产电子配件。美齐则是将电子配件组装成电脑屏幕(Monitor)。三家公司的业务息息相关,是上下游产业结合的伙伴关系。
左下图为马高林生产的“偏转线圈组”(Deflection Yoke, D.Y.),右下图为中华映管生产的“电子枪”(Electron Gun)。(图:颜文伟先生提供)
◎为金宝留住人才
规模庞大、技术含金量高的台湾电子厂,分别拥有生产部、品质保证部、技术支援部、会计部、人事部、物流部等,支持厂房的运作。这三家电子厂的鼎盛时期,曾雇佣七千多名来自三大民族的本地员工,每月发出的薪资高达六百多万令吉。
这些本地员工的年龄层介于20-40岁,属于青壮年群。巫裔和印裔职工主要分布在生产部,华裔则担任行政人员、技术专才、甚或高层职员。这些工作机会不只将金宝青年留在金宝,甚至也吸引金宝周边地区的社会新鲜人,前来觅职。
三大民族齐聚的美齐人事部职员(图:刘幼玲女士提供)
美齐物流部职员摄于公司大厅,可见电脑屏幕摆设。(图:张惠娟女士提供) |
以城乡薪资比较来说,这三家电子厂所提供的薪金,在霹雳州属于中上等级。生产部厂工每月基本薪资加上加班费,可达1千元,至于行政部、高级职员则有两、三千元月薪,就90年代薪金制而言,是相当优渥。
三家台湾电子厂讲求绩效制,表现优秀者则加薪晋级(每三个月为准)。此外,员工也享有各种津贴,包括医药补贴、汽油津贴、生日券等。其他奖励制还包括至少两个月花红、尾牙晚宴、公司旅行等。
中华映管和马高林的商业广告(图:《1991年全吡叻独中联运特刊》)
电子厂同时也带来台湾企业文化,例如管理层的中坚分子被称为“高级干部”,分为本地干部和台湾干部。本地干部指大马本土的技术人员、工程师和行政人员等。至于台湾干部,则有两类,一是长期驻派的总经理、各部门经理,二是定期外派给予技术指导的专才。此跨国企业文化促进台马人民的交流,从工作关系耕耘出友情之花,有者更抱得美人归,找到好归宿,缔结连理。
左为美齐公司的台湾干部赵弘永副总,完成任务后离开马来西亚前,跟人事部职员,在美齐正门留影。(摄于1996年11月,刘幼玲女士提供)
美齐物流部职员摄于公司大厅(摄于约2000年,张惠娟女士提供)
◎大量厂工创造世界第一
由于电子厂的员工众多,因此设有宿舍,让外地员工留宿。电子厂里犹如一个小社区,不只有宿舍,还有迷你超市、食堂、提款机等基本设施。电子厂亦备有30辆通勤巴士,到金宝邻近地区比如美罗、打巴、华都牙也、亚亦君冷(Air Kuning)、怡保等地,接送员工上下班。电子厂24小时运作,一天共三个轮班制,分别为早上7点半、下午3点、晚上11点。
此等厂工人数和工作时数,使中华映管金宝分厂的产量推高至世界巅峰,每天可制作高达7万支电子枪,傲视全球。彼时中华映管各地总生产的映像管(Picture Tubes)占全世界产量的25巴仙,这家成立于1970年的公司成为台湾成功企业之一。
圆形地图显示,中华映管金宝分厂和马高林于1991年成立,中华映管马来西亚总公司于1989年成立。
◎一个庞大的消费群体
不能不提的是,这三家电子厂的厂工群体,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消费力。当员工休假时,除了结伴到矿湖垂钓、到瀑布嬉水,最重要的活动就是去消费。每逢月底,电子厂里的提款机排起长长人龙,等待提款领薪。钞票一到手,旧街场的酒楼、食肆、金店、洋服店、布店、电器店、迷你超市、书店等,都挤得水泄不通,此时是商家大赚一笔的黄金时期。
美齐公司的信封与信笺抬头
又如旧街场的药房如郭药房、罗药房、唐药房等,是电子厂的主治诊所(Panel Clinics),为诊所增加额外收入。除了本地厂工,就连台湾干部也是消费群体之一,例如他们喜欢在旧街场的洋服店量身定做西装,一来价廉物美,二来由于针线布料属于英国舶来品,赢得台湾人的青睐。
金宝旧街场的戏院街,曾因电子厂的进驻,生意额大增。(摄于2016年)
若说当时旧街场是一个消费场所,那么新街场就是一个置产重地了。电子厂的进驻,加速新街场的发展脚步。原本坑坑洼洼的矿地被填平,一幢幢设计新颖和款式时髦的商铺与房屋,相继拔地而起。新街场的房地产,每年增值,市景一片欣欣向荣。
三家电子厂每月发出六百多万令吉的薪水,假设一半数额流入金宝的消费市场,那可是一股相当可观的现金流动,刺激经济市场。至于外资厂对振兴我国的经济就更不用说,因此这三家电子厂的进驻,对因锡矿业没落而陷入萧条的金宝而言,显然提供一个喘息、缓冲、蓄势而发的良机。
金宝新街场的房地产也因电子厂的进驻,而有所增值。(摄于2019年)
◎驻扎20年的电子厂撤资
然而,随着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,液晶电视机(Liquid Crystal Display, L.C.D.)取代了传统C.R.T.电视机。这三家电子厂决定撤资,到中国设立新规格的厂房,转攻液晶显示器生产线,因此美齐于2002年关闭,马高林和中华映管则于2011年也宣告关闭,结束了20年在金宝驻扎的历程。
如今所见宜康省超级市场(Econsave)就是中华映管旧址,宜康省后面的共管公寓是美齐。宜康省隔邻的一排新店铺(Old Town White Coffee那排)则是马高林旧址。至于新店铺后面仍有一段荒废的厂区,也是属于中华映管遗址。
宜康省超级市场(Econsave),即中华映管旧址。
Old Town White Coffee一排新店铺是马高林旧址。
新店铺后方的一段荒废厂区,是中华映管遗址。
至于在电子厂离职后的员工,有者到金宝拉曼大学总校担任行政人员或讲师。因此谈起电子厂,他们并不陌生。拉曼大学是继电子厂后,再度给金宝带来新气象的契机,而这则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端。(完)
特别鸣谢:丹斯里拿督丘思东、刘幼玲女士、江耀照先生、汤丽蓉女士、余淑馨女士、张惠娟女士、郭源富先生、颜文伟先生、潘有英律师。(按姓名笔画顺序排列)
参考资料:
1. 中华映管官网http://www.cptt.com.tw/
2. 丘思东:《金宝——浴火重生的火凤凰》,近打锡矿工业(砂泵)博物馆,2018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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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图:蔡慧沁 (欢迎来函指教: vcwsin@yahoo.com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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